意見領袖 | 管濤

　　大力提振消費、提高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是今年十大政府工作之首，并明確提出實施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日前，《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下稱《方案》）正式發布，提出了八個方面、三十項重點任務。這標志著我國加快培育完整內需體系，完善擴大消費長效機制的政策全面升級。其中，將惠民生與促消費結合起來是做好相關工作的著力點。

　　促消費是今年工作的勝負手

　　2020年4月，中央財經委會議首次提出構建以國內大循環為主體、國內國際雙循環相互促進的新發展格局。2022年底，這一戰略構想寫入了黨的二十大報告。2023年1月，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央政治局集體學習時進一步強調，“我們只有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才能夯實我國經濟發展的根基、增強發展的安全性穩定性，才能在各種可以預見和難以預見的狂風暴雨、驚濤駭浪中增強我國的生存力、競爭力、發展力、持續力，確保民族復興偉業不被遲滯甚至中斷”。

　　當前外部環境變化的不利影響增多或加深，充分反映了前述戰略判斷和決策部署的高瞻遠矚。特別是自去年7月底中央政治局會議起，中國政府對經濟運行面臨困難和挑戰的研判由“先內后外”改為“先外后內”。其背景是，去年下半年，正值國際上打壓中國“新三樣”出口。同時，美國大選結果未明，中美經貿關系前景存在變數。如今，美國政府換屆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對中國出臺了一系列關稅措施和威脅。單邊主義、保護主義加劇，多邊貿易體制受阻，全球產業鏈供應鏈擾動加劇，對我國貿易、科技等領域造成更大沖擊的風險顯著上升。

　　然而，中國經濟社會從來都是在風雨洗禮中成長，在歷經考驗中壯大。外部環境的不利變化將讓我們進一步深刻認識到經濟轉型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增強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的積極性和主動性。

　　面對外部環境變化帶來的不利影響持續加深，中國政府未雨綢繆、沉著應對。去年7月底中央政治局會議就明確提出，要以提振消費為重點擴大國內需求，經濟政策的著力點更多轉向惠民生、促消費，并于9月底果斷部署了一批增量政策舉措，促進了四季度經濟明顯回升、社會信心有效提振。年底中央政治局會議和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將防范化解外部沖擊列為2025年經濟工作的總體要求，并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置于2025年九大經濟工作之首。

　　本月初全國兩會再次確認了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工作的重要性，并明確提出強化宏觀政策民生導向。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經濟政策的著力點更多轉向惠民生、促消費，在保障和改善民生中打造新的經濟增長點。同時強調，推動更多資金資源“投資于人”、服務于民生，支持擴大就業、促進居民增收減負、加強消費激勵，形成經濟發展和民生改善的良性循環。

　　這次發布的《方案》按照“能消費、敢消費、愿消費”的閉環，推出七大配套行動和一個支持政策體系，突出民生導向，系統性、針對性地解決制約消費的突出矛盾問題，促進經濟循環暢通。在當前經濟運行的突出矛盾是需求不足特別是消費需求不足的情況下，提振消費工作的實際成效，事關我們能否順利完成今年主要經濟社會發展預期目標任務。

　　促進增收減負，提升消費能力

　　消費是收入和就業的函數。根本上，這要通過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完善就業優先政策、健全社會保障體系來提高居民收入在國民收入分配中的比重，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方案》從需求端，針對提高居民工資、財產、經營和轉移支付四大類收入，具體部署了城鄉居民增收促進和消費能力保障支持兩大行動。

　　城鄉居民增收促進行動重點是增加居民工資性、財產性和經營性收入。就業是民生之本、發展之基。《方案》提出，實施就業支持計劃、延續實施失業保險穩崗返還政策、健全最低工資標準調整機制、加大以工代賑實施力度等，這是促進工資性收入合理增長的重要保障。多措并舉穩住股市、豐富居民個人投資產品，拓寬居民財產性收入渠道，也被納入促消費的政策范疇。推動新型城鎮化和城鄉融合發展，健全種糧農民收益保障機制和土地增值收益分配機制、實施農村低收入人口提能增收行動、培育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等，有助于農民增收尤其是增加經營性、財產性收入，激發農村市場的消費潛力。此外，還要壓實地方政府屬地責任、健全清欠長效機制，扎實解決對企業拖欠賬款問題。

　　消費能力保障支持行動體現了由“投資于物”到“投資于人”的政策轉變，多渠道增加居民轉移支付性收入。《方案》在完善生育支持政策體系方面正式破題，提出：研究建立育兒補貼制度、擴大生育保險適宜人群、加大兒科服務供給，加大生育養育保障力度；擴大教育資源供給、提高部分學生資助補助標準、提高人才培養與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的適配程度，強化教育支撐。此外，《方案》還在提高醫療養老保障能力、保障重點群體基本生活方面做了具體部署。

　　以高質量供給創造有效需求

　　中國消費不振，不單單是因為有效需求不足，也有有效供給不足的原因。今年春節假期，動畫片《哪吒2》的火爆出圈就充分反映，只要有高品質的產品和服務供給，就有可能更好發揮中國超大規模的市場優勢，更好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這方面，《方案》從供給端部署實施服務消費提質惠民、大宗消費更新升級和消費品質提升三大行動。

　　中國服務消費還有巨大提升空間，同時也是惠民生的重要體現。在服務消費提質惠民行動中，圍繞與老百姓生活息息相關的“急難愁盼”問題，《方案》就優化“一老一小”服務供給、促進生活服務消費、擴大文旅消費和推動冰雪消費做了一系列具體部署。另外，還強調要發展入境消費、穩步推進服務業擴大開放。

　　在大宗消費更新升級行動中，鞏固和深化“兩新”成果依然“挑大梁”，要繼續用好超長期特別國債資金支持地方加力擴圍實施消費品以舊換新。在穩樓市的過程中，還要通過加力實施城中村和危舊房改造、使用專項債券收購存量商品房、落實房地產稅收政策、適時降低住房公積金貸款利率和擴大住房公積金使用范圍等，更好滿足住房消費需求。

　　在消費品質提升行動中，一是通過分類制定提升服務品質政策、開拓國貨“潮品”國內外增量市場、推進首發經濟、支持推廣消費新業態新模式、開展“購在中國”系列活動等，強化消費品牌引領；二是通過大力培育品質電商、促進“AI+消費”、開展健康消費專項行動、有序發展低空消費、豐富郵輪航線和旅游產品等，支持新型消費加快發展；三是通過促進制度銜接融合、開展外貿優品中華行活動等，提高內外貿一體化水平。

　　改善消費環境，提升消費意愿

　　良好的消費環境對提升消費意愿有重大意義。《方案》提出了消費環境改善提升和限制措施清理優化兩大行動。

　　通過嚴格落實帶薪年休假制度、實現彈性錯峰休假、依法保障勞動者休息休假權益、鼓勵探索設置中小學春秋假等，保障休息休假權益，讓老百姓有閑暇消費，是消費環境改善提升行動的重中之重。同時，通過實施優化消費環境三年行動、健全消費品和服務消費標準體系、規范不合理經營行為、加強缺陷產品召回監管等，營造安全、放心的消費環境也必不可少。

　　在限制措施清理優化行動中，針對群眾反映較為強烈的問題，及時清理對消費的不合理限制、推動汽車等消費由購買管理轉向使用管理等，將有助于打通影響消費的卡點堵點，更好滿足居民消費需求。同時，消費歸根到底是消費者和企業的“雙向奔赴”。《方案》還提出，要通過完善市場準入負面清單管理模式、鼓勵各地區簡化審批流程、提升監管抽查效率等，持續優化營商環境。

　　此外，《方案》在部署強化經濟社會政策協同、完善支持政策中，也充分體現了引導更多資金資源“投資于人”、服務于民生。如通過推動實現投資效益提高和消費擴容升級的良性互促、加力補齊公共服務短板、支持發行不動產投資信托基金（REITs）等，強化投資對消費的支撐作用；通過運用財政補貼、貸款貼息等政策工具，將促消費同惠民生、補短板結合起來，發揮財政政策引導帶動作用；通過鼓勵金融機構加大個人消費貸款投放力度、優化個人消費貸款償還方式，以及對個人消費貸款和服務業經營主體貸款給予財政貼息等，強化信貸支持；通過鼓勵工會將經費用于消費領域、加力實施消費幫扶等，完善消費配套保障措施。

　　綜上，《方案》聚焦制約消費的突出矛盾問題，下大力氣推動改革，充分釋放消費潛能、激發市場活力，為今年提振消費工作明確了“任務書”和“施工圖”。“一分部署、九分落實”。消費是非常個性化的行為，各地情形也千差萬別，因此，在《方案》具體落實中，既要推動部門抓緊出臺配套政策，細化操作，也要鼓勵地方因地制宜，探索務實舉措。當下外部環境更趨復雜嚴峻，成敗在此一舉。

　　(本文作者介紹：中銀證券全球首席經濟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