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見領袖 | 王衍行
在商業世界中，一家公司如果連續多年站在行業頂端，往往會形成一種“不可戰勝”的錯覺。但歷史告訴我們，任何行業的主導者若無法適應環境變化，終將被后來者趕超。2025年2月，特斯拉在中國市場銷量暴跌49.2%，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比亞迪的銷量增長161.4%，特斯拉與中國本土車企的競爭正在進入一個新階段。這種變化究竟源于市場環境的調整，還是特斯拉自身的問題？
定價策略的失誤：高溢價已難以為繼
特斯拉的成功曾經建立在“高端電動車”的定位上，Model S、Model X曾是富裕消費者的身份象征，Model 3、Model Y則是“平民豪車”的代表。然而，電動車市場的競爭格局已今非昔比。
比亞迪、華為、小鵬、理想等中國廠商正在用更先進的制造工藝、更智能的駕駛體驗、更實惠的價格重塑消費者的選擇標準。例如，比亞迪的“天神之眼”智能駕駛技術已下探至7萬元級車型，而特斯拉的FSD（全自動駕駛）在中國市場售價高達6.4萬元，僅這一項技術升級的成本就幾乎等于一輛比亞迪的智能電動車。
如果說2015年的消費者愿意為特斯拉的“科技感”買單，那么2025年的消費者更注重“性價比”。在一個智能化、網聯化的世界里，智能駕駛的普及已經“平權”，而特斯拉卻依然在堅持溢價模式，這無疑讓自己陷入市場困境。
馬斯克對中國汽車業的深刻認知。2024年1月，馬斯克表示：“中國汽車公司是最具競爭力的…（他們）將在中國以外取得重大成功，這取決于建立什么樣的關稅或貿易壁壘。如果不建立貿易壁壘，它們將在很大程度上摧毀世界上大多數其他汽車公司。他們極其優秀。”
馬斯克政企角色的“雙刃劍”
在商業競爭之外，特斯拉創始人馬斯克的個人形象也正成為影響其銷量的重要因素。2025年初，馬斯克接受了美國政府的新職務，擔任“政府效率部”（DOGE）負責人，這一舉動在美國國內引發爭議，也讓特斯拉在中國的形象受到沖擊。
在中國市場，消費者對于企業創始人的政治立場并非完全無感，尤其是在當前全球地緣政治日益緊張的背景下，企業的政治中立性至關重要。馬斯克的政治行為無疑讓特斯拉在中美關系日趨復雜的環境下面臨更大的不確定性。
比亞迪的成功不僅僅是因為其產品質量提升，而是它比特斯拉更清楚如何在地緣政治的夾縫中求生。比亞迪董事長兼總裁王傳福從未在國際政治舞臺上發表高調言論，而馬斯克的每一次推文、每一次公開站隊，都會對特斯拉的全球銷售產生連鎖反應。
供應鏈和生產策略：全球化的隱憂
特斯拉在中國市場銷量下滑的另一個重要因素是其全球供應鏈的調整。隨著歐洲市場需求放緩，特斯拉上海工廠的生產策略也受到影響，導致產能利用率下降。此外，比亞迪等中國本土車企的供應鏈更加本地化，生產成本更低，能夠在價格戰中占據優勢。
特斯拉曾憑借上海超級工廠的高效生產能力成為全球電動車巨頭，但現在，它反而成為自身競爭力下降的原因之一。比亞迪的“垂直整合”模式讓其從電池到整車制造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而特斯拉仍然依賴松下、寧德時代等供應商，供應鏈成本居高不下，在價格戰中難以靈活應對。
智能駕駛競爭力下滑：技術優勢不再
特斯拉的FSD（全自動駕駛）在中國市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2025年2月，特斯拉宣布向部分中國用戶推送新版本FSD，但與美國市場的V13.2版本相比，中國版FSD仍然處于L2級別（高級輔助駕駛），并未達到完全自動駕駛的水平。
與此同時，比亞迪、華為、小鵬等中國車企已經在智能駕駛領域快速崛起，甚至超越特斯拉。例如，小鵬汽車的城市NOA（城市領航輔助駕駛）已經實現“全國可用”，而特斯拉的FSD在中國仍然面臨數據合規問題，推廣受限。
華為的智能駕駛技術更是直接挑戰特斯拉的市場地位。華為常務董事余承東曾表示：“華為智駕即使不帶激光雷達，也優于特斯拉FSD。”這一言論雖有夸張成分，但足以說明中國車企在智能駕駛領域的雄心。
特斯拉未來如何破局？
面對市場競爭加劇、定價策略失誤、供應鏈成本高企、智能駕駛競爭力下降等多重挑戰，特斯拉是否還有翻盤的機會？答案并非完全悲觀，但必須進行深刻調整：
特斯拉的未來取決于選擇
特斯拉今天所面臨的問題，本質上是它過去成功模式的局限性被放大。過去，特斯拉可以憑借技術優勢、品牌溢價和馬斯克的個人魅力一路高歌猛進，但如今，技術紅利正在消退，價格戰愈演愈烈，消費者對品牌的忠誠度也在降低。
對于特斯拉而言，2025年將是一個關鍵轉折點。如果它能調整戰略，適應市場變化，仍然有機會重回巔峰；但如果繼續依賴過去的成功模式，不做出根本性改變，那么中國市場的失利可能只是全球市場困境的開始。
(本文作者介紹：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高級研究員)
責任編輯：張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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