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西交民巷22號

　　銀行26年，保險8年，一屆政協常委

　　文/徐曉

　　馬永偉屬馬，生于1942年8月，卒于2024年10月8日，享年82歲。

　　1962年，馬永偉考取遼寧財經學院（現東北財經大學）財政金融系。馬永偉自述：“從我學習這個專業算起，直到走上工作崗位，長達四十余年從未離開金融系統”。

　　馬永偉的職業生涯，在銀行26年（人民銀行、農業銀行），在保險8年（人保公司、保監會），然后當了一屆全國政協常委。從中央銀行體制改革、政策性銀行與商業性銀行業務分拆，到產險、壽險分業經營，再到銀行、證券、保險分業監管，馬永偉親身經歷了中國金融業在四十多年中的發展和改革，并且由于長期擔任金融企業、行業的主要負責人，馬永偉主持了其中一些重大變革，有一些細節耐人尋味。

　　1968年夏，根據“四個面向”（面向農村、面向邊疆、面向工礦、面向基層）的原則，馬永偉被分配到中國人民銀行安徽省六安地區中心支行工作。十年間，馬永偉搞過計劃、當過會計和農業信貸員。

　　社會主義中國前期以蘇聯為師，實行高度集中統一的國家銀行體制，建國后30年間，全國實際上只有人民銀行一家銀行。直到1979年，才開始考慮分離中央銀行與專業銀行的職能。后來人們熟知的“工、農、中、建”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就是從那之后陸續成立的，其中農業銀行是第一家從人民銀行分設出來的專業銀行。

　　分設之時，馬永偉可留人行，也可去農行，馬永偉選擇了后者，成為農行初期創業者之一。事后看，這一選擇是正確的。從1980年開始，馬永偉拾階而上，直至登頂：1980年，任農行安徽省六安地區中心支行科長；1981年，入黨；1982年上調安徽省分行，由副處長而至副行長；1984年6月調任總行副行長、黨組成員；1985年6月，43歲的馬永偉出任中國農業銀行行長、黨組書記。馬永偉說：“這在我的人生旅途上算是一個重要的轉折”，“短短的5年，我幾乎走完了很多老前輩一生的歷程。”

　　時也，勢也。改革開放，百廢待興，黨國正是用人之際，干部選拔的標準是“革命化、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科班出身，起步于基層，有長期的農村金融工作經驗，又年富力強，典型的“四化干部”，馬永偉被選中不是偶然的。

　　在馬永偉主持工作的9年間，中國農行在全面發展農村地區金融業務的同時，兼營城市信貸、外匯業務以及其他金融業務，跨進國際金融大舞臺。至1993年底，已躋身于世界50家大銀行之列。其間，也遭遇了1993年4月農行衡水中心支行百億美元備用信用證詐騙案，轟動全國。是年8月，人民銀行決定在金融系統開展防詐騙、防盜竊、保障銀行資金安全（“兩防一?！保┕ぷ鳌?/p>

　　1993年12月，國務院發出《關于金融體制改革的決定》，提出實行政策性金融與商業性金融分離，組建國家開發銀行、中國農業發展銀行和中國進出口銀行。馬永偉作為“組建中國農業發展銀行和分設商業性農業銀行籌備組”組長，牽頭擬制了《關于農業銀行體制改革的意見》，經國務院批準后推進實施。經一年時間，中國農業發展銀行于1994年12月28日掛牌成立。

　　當農行與農發行分設大局已定之時，1994年7月20日，馬永偉接到一紙調令，擔任中國人民保險公司董事長、總經理、黨組書記。

　　相比于26年銀行生涯，馬永偉在保險業只有短短8年，但卻主持了兩項重大改革。

　　一是人保公司體制改革。馬永偉在農行干的最后一件事是拆分農行，到了人保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卻也是拆分人保。1994年8月1日馬永偉正式到人保上班，8月4日就到北戴河參加國務院召開的金融改革發展座談會，會上講到保險的只有一條：把人保分設成財產保險和人壽保險兩家公司。其時正在緊鑼密鼓起草中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已經明確了產險、壽險分業經營的原則。拆分人保不但比拆分農行更其復雜，而且連拆兩回：1996年7月將“老人?！弊兩碇袊嗣癖ｋU集團公司（簡稱“中保集團”），下設財險、壽險、再保險三家專業子公司；1998年8月，干脆撤消中保集團，旗下的四大板塊分門立戶，各自成為獨立的一級法人?，F在的保險業四大“中管央企”（中國人保、中國人壽、中國太平、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再加上中國再保險，都出自“老人保”系統。

　　每一次分分合合都要牽涉眾人的切身利益，于是，有人心懷怨恨，編了一段順口溜，說馬永偉是“馬分家”：“拆了農行拆人保”。其實呢，無論“拆”農行還是“拆”人保，都不是馬永偉能夠決定與左右的，無論歸功抑或歸罪于他都有失公允。

　　二是保險監管體制改革。自1959年以來的近40年中，包括保險業在內的中國金融業都在人民銀行的“領導與管理”之下。1997年底，中央確定銀行、信托、證券、保險分業經營、分業管理的原則。1998年11月，中國保險監督管理委員會成立，馬永偉出任黨委書記、主席。

　　馬永偉執掌保監會的4年，以整頓市場秩序開篇，到市場行為監管和償付能力監管并舉，再到以償付能力監管為重點，為專業化監管探了路。并基本完成了保險監管機構在全國各省、直轄市、自治區的布局（除西藏外均設立了派出機構）。

　　在此期間，中國保險市場大門在外力作用之下逐漸打開，在整個金融業中，保險業開放最早、力度最大。馬永偉對市場開放持積極態度，但是主張漸進式開放，該松動的松動，該堅持的堅持，在此過程中著力推動民族保險業競爭能力的有效提升。在中國“入世”談判中，保險業是中外各方攻防最激烈的領域之一。最后的協議，中方讓步良多，但也守住了“50%底線”（外國壽險公司如欲進入中國市場，必須設立合資公司，且外資股比不得超過50%），且為中方爭取了若干年“過渡期”。

　　2001年底，中國“入世”。2002年初，全國保險工作會議在北京召開，首次邀請外資、合資保險公司參會，被稱為真正的“全保會”。馬永偉特意參加了合資壽險公司小組的討論，并在會上就“跨國婚姻”問題發表意見，他說：按照生物學的規律，如果能把雙方所有的好基因遺傳給子公司，就非常有希望，當然需要有個磨合的過程。“我們不希望看到教訓，雖然失敗是成功之母”，馬永偉說。馬永偉的擔憂不是多余的，若干年后，合資壽險公司狀況不斷，由于文化的沖突和盈利預期落空，撤資、縮股、脫籍（合資改中資）、更名，一幕幕上演。

　　1998~2002四年中，中國市場的保險公司從25家增加到44家，保費收入從1247.3億元增長到3053.14億元。并在2002年對已實施7年的保險法進行了首次大修。

　　2002年10月，馬永偉到齡卸任保監會主席，旋即當選第十屆全國政協常務委員會委員，并到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工作。馬永偉回憶：“我在全國政協常委這個崗位上的5年，實際上并沒有離開農村金融和保險，只是工作方式變了，主要是通過深入實際、調查研究、寫出報告、提出建議，供黨中央、國務院有關部門決策參考”。幾年內，提出過增加“三農”信貸資金總量投入、深化農村信用社改革、調整明確農發行職能、規范發展農村多種金融組織、發展農業保險等建議。在全國政協的工作一直延續到2008年換屆為止。

　　生活中的馬永偉熱愛乒乓球運動，是國家一級運動員。1994年7月27日，在馬永偉入主人保公司的任命會上，馬永偉的遼財校友、時任人保公司副總經理王憲章開玩笑說：“馬總不僅精通金融業務，乒乓球還打得很好，聽說農行沒人能打得過他，看看人保有沒有人能贏?！弊择R永偉來到人保之后，乒乓球成為各地各級人保公司的群眾運動。人保系統自然也沒有人能贏得了馬總。有網文說，2000年馬永偉隨朱镕基總理出訪歐洲期間，還奉命搞過一次“乒乓外交”，跟保加利亞總理玩了幾局，馬永偉完勝；?？偫聿环?，又讓其教練跟馬永偉對陣，還是敗于馬永偉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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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秦藝